24、第七座岛:满月之岛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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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李奇微把椰子壳扔到了收垃圾的大筐里,兜了个很大圈,迂回挪到了克拉克和克里斯蒂娜身边,力图造成一次偶遇——我是海边一朵云,偶然投影到两位的波心。他们两人并没有注意到李奇微,倚在一棵歪歪的椰子树下,在面无表情地交谈着,喝着听装的啤酒,饶有兴致地看着沙滩上载歌载舞的狂欢。克拉克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,装饰着非洲地图脸的一只雄狮;克里斯蒂娜身上穿着墨绿色的“WWF”的文化衫,那只黑白标志的胖熊猫,把她纤长而优美的身材衬得很好。一对小情侣,黑白分明。连输6球的李奇微带着他浑身的臭汗出现在克拉克面前时,克拉克惊呼:“哦,天哪,李医生,你难道刚刚去潜水的,啊?”

李奇微抹了一把额头的汗,向克里斯蒂娜微笑:“柯丽雅,你的肩伤好点了?”

克里斯蒂娜从口袋来掏出一叠纸手帕,递给李奇微,说:“Ridgway医生,好多了。我明天就到你那继续治疗。玩的很开心么?”

李奇微接过纸手帕擦擦汗,点点头说:“很开心,没想到,刚来不久就碰上这里的中秋节,真是……”克拉克从搁在地上的旅行包里取出一罐啤酒,开了,递给李奇微说:“中秋节?现在……”他想了想,然后大呼一声:“现在是南半球的6月,凉季,哦,李医生,准确地说,应该是中—冬节,现在是桑给巴尔的冬天。”

他哈哈大笑。克拉克的笑声很夸张,结合了法国人的奔放和美国人的率真,笑起来前仰后合、抑扬顿挫的,开始哈哈哈,到后来就是嘎嘎的声音。不知怎地,李奇微一听到克拉克那经典的“嘎嘎”大笑头就大。他一定不觉得“中冬节”有什么可笑的。他连忙转到克里斯蒂娜左边,大口喝着啤酒,跟克拉克两人把她夹在了中间。克拉克觉察到李奇微的不快,赶忙说:“哦,李,我知道中秋节的。我看过不少写过中国的书,记得有一本是葛兰言写的《中国古代节日和诗歌》,哦,棒极了。除了桑给巴尔,我和克里斯蒂娜,下一站旅行目标就是——中国。嘿,兄弟,别这样,谢谢你为克里斯蒂娜的治疗,干一杯!”

克拉克带着浓重法国口音的英语,听得李奇微有点头晕。他听到了一连串似是而非的单词,似乎在讨论中国、一本书、节日、旅行、干杯。他力图慢慢理顺了,但弄不懂他究竟说什么,到最后就是要干杯。干杯这事简单,他一听就会,李奇微就跟克拉克和克里斯蒂娜碰了一杯。克里斯蒂娜笑着说:“Ridgway医生,米歇尔说得一点不假,等在桑给巴尔的服务结束了,我和他真的要去中国。然后,去看看你。”

“欢迎啊,”李奇微说,“非常欢迎……”他本想说,欢迎你们一家子过去,但又想不起英文该怎么说——他也不愿意认同克拉克和克里斯蒂娜就是“一家子”,就不说了。李奇微喝了一口啤酒,觉得口味非常重,头有点晕,看到啤酒罐上印着“Kulmbach”字样,忙问:“这是什么东西?”

克拉克又嘎嘎笑起来了:“这是德国的黑啤酒,黑牛奶,我请朋友从法国托运过来的。它有13度呢,是不是很带劲,兄弟?”

他和克里斯蒂娜两人都笑着看他,大口饮酒。“哈,你们知道中国白酒么?就这个,只是可口可乐!”

李奇微无端觉得自己得豪气一把,一口气干了那听啤酒,又跟克拉克讨要了一罐。他们就开始鸡同鸭讲地聊中国,大论中国悠久的文化、中国人更像法国人还是法国人更像中国人之类无边无际的话题。李奇微的英语很蹩脚,克拉克的英语法国口音太重。两人说着说着就打起结来。李奇微足足喝了克拉克的两罐酒。两罐结束,他才发现Kulmbach的13度是一点不假的。黑啤都是储藏很久、充分酝酿的,醇厚,也容易醉人,李奇微这样的菜鸟级“饮君子”,根本不是它的对手,转眼便晕晕乎乎的了。一轮满月冉冉升起,跳跃在墨绿海平面的上空,琥珀色的光从远远的海中央一直延伸到沙滩上。沙滩上的气氛便好到了极致。不知是谁带的头,刚才跟中国医疗队员一起踢足球的那帮青年,又聚集起来围成了一个大圈跳舞,没有劲爆的乐队、也没有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,李奇微只是听到很多人在用斯瓦希里语欢呼:“WakaWaka!WakaWaka!”

不一会儿,整个海滩“哇卡哇卡”之声,此起彼伏,错落富有节奏。克拉克听了,忍不住跟着一起高高低低地呼喊,尽管他和李奇微一样,根本不知道他的老家人到底在说什么。李奇微听得很兴奋,当时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短促的呼声,一年后将会风靡全球。当他喝着地三罐子啤酒的时候,他感到自己足够的头晕目眩了,开始晃荡晃荡自己。克里斯蒂娜见状忙问他:“Ridgway医生,你脸这么红,是不是喝多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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